去过索马里兰回来的人，都不愿提及那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
去过索马里兰回来的人，都不愿提及那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
我叫张伟，一个在工地混了十几年的包工头。
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，2019年底接到一个朋友介绍，说有个海外项目，去索马里兰那边搞基建。当时只知道是在非洲，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，但听说工资不错，一年能攒个三十万，比在国内强太多了。
家里人都劝我别去，说那边战乱不安全。但生活压力摆在那里，房贷、孩子上学、老人看病，哪样不要钱？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签了合同。
哈尔格萨，一个"不存在"的首都
2020年1月，我飞到埃塞俄比亚的亚的斯亚贝巴，然后转机到了哈尔格萨。
刚下飞机那一刻，我就懵了。
机场倒是挺现代化的，但一出去就发现这地方很奇怪——到处飘扬着绿白红黑五星、上书清真言的"国旗"，当地民众对来此的外国人有意无意地强调着"我们是索马里兰，我们不是索马里。"
说白了，这是个1991年5月18日宣布脱离索马里独立的地方，但从1991年至今三十多年了，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正式承认它是个独立国家。你说尴尬不尴尬？
哈尔格萨人口约120万人，坐落于索马里兰西部的沃戈山区，标高1260米，平均温度为23℃～32℃。城市建在山谷里，道路起起伏伏，到处是U形的坡道。
我们住的地方条件一般，但比我想象中好一些。街上车不多，出租车都是些小破车，但路况比预期的要好。
"有钱"但没钱的魔幻现实
最让我震惊的，是第一次去当地银行换钱的经历。
在钞票市场，500面额和1000面额的索马里兰先令纸钞，成捆地摆放在地上。没错，就是摆在地上！
我拿着100美元去换钱，老板直接给我装了一个塑料袋的钞票。1美元能换9000先令，几年来已经贬值了一半。
买个午饭，得数一大把钞票；买点日用品，老板都用秤称钱的重量，因为数不过来。一个中等规模的交易则需要一大袋钞票。
更神奇的是，由于缺少国际社会的认可，索马里兰没有正规的银行系统和自动取款机。直到2009年，两家私人公司——Zaad和e-Dahab才开始填补这一市场空白，形成了手机银行经济体系。
当地人几乎都用手机支付，连买个烤玉米都是扫码。81%的索马里兰城里人和62%的索马里兰乡下人都是移动支付业务客户，比中国的普及率还高。
但这不是因为他们先进，是因为他们的钱太不值钱了，没人愿意带着一麻袋现金上街。
项目现场，见证真实的贫困与希望
我们承包的是个小型基础设施项目，主要是修路和建一些公共设施。
工地上的当地工人让我印象深刻。他们工作很努力，但工资确实低得可怜，一个月大概就是200-300美元。按当地物价来说，这点钱只能维持基本生活。
在这个贫穷国度的首都，电力和自来水等设施，早在上世纪80年代，索马里前总统穆罕默德·西亚德·巴雷轰炸哈尔格萨时便遭受重创。如今，除了当年中国援建的索马里哈尔格萨自来水厂，能够勉强供应一定饮水，多数民众仍要靠牛车和驴子，从遥远的地方拉到饮水。
每天早上，我都能看到牛车拉着水桶在街上走，那种场景真的很震撼。
但让我意外的是，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。与军阀混战、海盗横行的索马里相比，裂土封国二十余年的"索马里兰"更像是一片和平绿洲。
街上有警察巡逻，治安总体还可以，至少我在那一年多时间里，没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情。
复杂的情感：同情、无奈与反思
在索马里兰的日子，每天都在冲击我的认知。
这里的人很友善，对中国人也比较友好。但他们眼神里的那种复杂，我至今难忘——有对未来的不确定，有对现状的无奈，也有一种倔强的尊严。
索马里兰一直寻求国际承认，这一过程可分为两个阶段，首先是寻求国际社会支持，其次是在索马里兰巩固和平、安全和民主，以谋取国际社会的同情与认可。
他们建立了自己的政府、军队、货币，过着相对和平的生活，但国际上谁都不承认他们。这种身份的尴尬，让整个社会都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。
我记得有个当地工人跟我说："我们有国家，但没有护照能出国；我们有钱，但到哪里都不能用；我们很和平，但全世界都说我们不存在。"
那一刻，我突然理解了什么叫"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"。
项目结束，带着沉重的思考离开
2021年初，项目基本完工，我也该回国了。
算算账，确实挣了不少钱，三十多万到手，比在国内强很多。但说实话，这钱挣得并不轻松。
不是因为工作辛苦，而是因为心理压力。
每天看着这些努力生活、渴望被认可却又无能为力的人们，你会开始思考很多问题：什么是国家？什么是身份认同？什么是尊严？
离开那天，机场里很多当地人在送别。他们知道我们中国人要走了，都很舍不得。有个工人塞给我一个小礼物，说："告诉中国朋友，索马里兰欢迎你们。"
我当时差点哭了。
回国后的反思：珍惜我们拥有的
回到国内，重新融入正常生活，那种对比感特别强烈。
在索马里兰，我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"有国无名"。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国家，一方面索马里兰是有自己独立的政治、领地、军队、货币的事实主权国家，另一方面这个国家却又并未被世界各国所承认。
他们想要的其实很简单：一个被承认的身份，一个能正常发展的环境，一个能让孩子有未来的国家。
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，战争、贫困、不被承认，索马里兰的国民面对的远超出我们的想象。
我常常想，如果不是生在中国，如果我也生在那样一个"不存在"的地方，会是什么感受？
为什么不愿意多提起？
很多人问我索马里兰怎么样，我总是简单说几句就过了。
不是不想说，是真的很难说清楚。
那种复杂的情感，你没有亲身经历过，很难理解。你说它穷吧，但人家有自己的政府、军队、货币体系；你说它不穷吧，但确实基础设施落后，民众生活困难。
你说它危险吧，治安其实还可以；你说它安全吧，但整个社会都笼罩在一种不确定性中。
最重要的是，那种身份认同的困惑和无奈，会让你开始重新思考很多根本问题。这些思考往往是沉重的，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。
写在最后：感谢祖国给我们的踏实感
看完之后不禁由衷地感叹："感谢我的祖国赋予我美好的生活！"
在索马里兰的那段经历，最大的收获不是钱，而是让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"身在福中不知福"。
我们有一个被国际承认的国家，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，有一套完整的金融体系，有基础设施保障的生活——这些在索马里兰都是奢望。
那里的人们用手机支付不是因为先进，而是因为绝望；那里的和平不是因为富足，而是因为疲惫；那里的坚持不是因为希望，而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。
所以每当有人问起索马里兰的时候，我总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那种复杂的情感，那种对比的冲击，那种对命运的思考，真的无法用简单的话语来表达。
只能说，去过的人，都懂。
没去过的人，希望你们永远不需要懂。
旅行提示：
- 如果真的要去索马里兰，建议通过埃塞俄比亚中转
- 务必提前了解当地货币状况，准备美元现金
- 注意尊重当地宗教和文化习俗
- 保持谦逊和低调，避免炫耀财富
- 时刻关注安全形势，与中国驻埃塞俄比亚大使馆保持联系